Q1、Q2桥吊由日本住友公司于上世纪70年代中期生产,其自重720吨,起升高度25米,最大起重量35吨,可满足5万吨级以下集装箱船舶装卸作业。
Q1、Q2桥吊拆除后,将最大限度利用剩余价值,比如,一些完好的零配件,将作为其他桥吊备品备件发挥余热。
东渡港区未来仍是近洋航线和“一带一路”航线桥吊拆除后腾出的泊位空间,将安装更高规格的新桥吊,满足大型船舶的作业需求。
1993年,厦门港从日本神户港买回两台二手桥吊。当时神户港是亚洲大港、日本第一,而厦门港则是默默无闻的支线小港,集装箱吞吐量仅有15万标箱。
两台二手桥吊,是厦门东渡港区海天码头投用后的“排头兵”,编号Q1、Q2。近30年间,伴随着改革开放、中国经济崛起,厦门港一跃变成全球排名第十三的千万标箱级集装箱强港。而两台桥吊的“老家”神户港,箱量已不足厦门港的四分之一。
购买两台二手桥吊,主要是因为彼时厦门港集装箱业务刚刚起步不久,港小、船也小,它们性能好价格低、更适配,灵活好用。如今,早已迈入大船大港时代的厦门港,进入新一轮更新升级,两台桥吊也迎来了它们的谢幕时刻。
在拆除工作推进的近一个月时间里,不少与它们并肩奋斗过的“海天人”都赶到现场,与桥吊合影,为曾经一起奋斗过的岁月留个纪念。他们曾经还是青葱小伙、如今转眼已是临近退休的大叔。而几十年日夜相伴的这两台老桥吊,“亦师亦友”,更是牵引“强港梦”起步奔跑的火车头。
说起和这两座桥吊的故事,厦门集装箱码头集团有限公司顾问许明侨以及该公司干部职员袁泉、陈晓锐、郭朝阳、甘韶辉、黄印成等人如数家珍。
许明侨还记得,1992年,他赴日本神户港,现场考察了解这两台桥吊以及拟定在厦门的上岸方案。“这两台桥吊,价格很划算。因为当时神户港急切需要升级作业能力,所以给了一个甩卖价。”
许明侨和同事们分析,两台桥吊虽是二手,但正值“壮年”,规格虽小但功能适配,各方面机械性能十分优异,是用最少的钱办最大的事。
1993年初夏,两台桥吊使用叉装船运输到厦门港。叉装船是一种专门运输桥吊的船舶,卸船时,船头要对着码头,在高平潮的四五十分钟内,用钢丝绳牵引桥吊上岸。
卸船的场面仍历历在目。“现场好几十人,分成若干个小组,分布在码头四处。一台桥吊自重720吨,假如某一根牵引钢丝绳断裂,横扫过来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甘韶辉回忆。
桥吊顺利拉上岸后,还要想办法入轨,当时的方案也比较原始——工人们依次顶起桥吊的四个脚,用“三点支撑”的方式一点点挪入轨道。整整忙了一天,其间没人去吃饭,“当时是台风季,没有固定好,谁都吃不下饭。虽然是甩卖价,但两台也要近千万元,我们那时候一个月工资也就几百元。”许明侨说。
当时码头还没通电,十几吨的吊具要靠人力拉上去;桥吊用电规格和供电不一致,还要再建变电站……1993年下半年,两台桥吊通过改装、调试后正式投产。
当时,所有人都没想到,这两台桥吊,就像火车头,牵引着“强港梦”起步加速。
数据显示,1994年,厦门港集装箱吞吐量22.47万标箱,此后,引入Q1、Q2桥吊的海天码头异军突起,于1997年将厦门港集装箱年吞吐量带入世界百强,2000年首破百万标箱。此后,厦门港一路高歌猛进,2017年集装箱吞吐量首破1000万标箱;2021年,集装箱吞吐量已超过1200万标箱,全球排名跃升至第十三位。全港桥吊已超过八十台。
Q1、Q2桥吊,帮助厦门港精准踩上集装箱化的发展大潮,更像老师般,培养出一批批优秀的技术骨干。
“两台桥吊是日本制造。日方人员在调试好设备后就走了,包括操作和维修,都靠我们从零起步,可以说真的是凭着一腔热血摸索。”许明侨回忆。
1998年10月,Q2桥吊主起升机构的传动轴断裂,整台设备停机。考虑到刚从铁路系统到厦门港工作的袁泉是高级工程师,码头领导让他试着制订维修方案。袁泉边进行现场测绘比对,查阅资料、计算选型,绘制零件图和装配图。经过多日的努力,提出维修和更换4个方案。最终,码头采用焊接方案,设备成功修复。
Q1、Q2桥吊上设备标注都是日文,陈晓锐专门买了日文词典。他把关键点一一对照翻译,将技术参数标注得清清楚楚,几个月后,整理出一份中文版技术手册,“我还记得,那时在办公的地方、卧室床头各放了一份,随身又带了一份,每天边做边学,直到能完全‘闭卷’操作。”他说。
“强港梦”也在那时初见端倪。郭朝阳说,由于Q1、Q2两台桥吊自重较轻、作业时颤动颠簸感明显,操作难度较高,但当时的桥吊司机们却能用它们做出一小时二三十个动作,在同类型桥吊中堪称“极限效率”;随着进出口贸易呈爆发式增长,慢慢的变多的航线挂靠海天码头,临近中午换班,很多司机总是迟迟不肯下来——公司给出“超船奖”,做得越多,奖励越多。
为了保持两台桥吊时刻具备良好的状态,几乎每个人都有拼搏的故事:桥吊高四十多米,没有电梯,陈晓锐曾背着二三十斤的黄油桶爬上爬下;为了维修故障,黄印成曾经在两天一夜内爬上桥吊22次,创下纪录;最开始的时候换钢丝绳需要2天,郭朝阳和工友们不间断地积累总结经验,熟练后将时间压缩到四五个小时。
海天码头也因此成了厦门港的人才沃土、劳模摇篮:30年间,海天码头共培养出国家、省市级劳模、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18人;命名省、市级工人先锋号、模范班组、市青年文明号等荣誉班组20余个……这些技术骨干,如同种子般,将劳模精神、工匠精神、劳动精神传播出去,在岛内外各个码头生根发芽。
这段槽钢安装在又陡又窄的楼梯旁边,几乎所有人都被它撞过后背、留下淤青。但这块坚硬的槽钢,却唤起一群硬汉心中最柔软的记忆。
老物件中承载的不单单是历史,更多的是感情——它们是一起奋斗过的“战友”,在每个人心中已经有了不可取代的位置。被磨得锃亮的把手、被用出“包浆”的专用扳手、一颗从未生锈过的螺丝钉……在拆除工作进行时,老码头人纷纷珍藏自己最熟悉的物品,算一种慰藉。
用“朝夕相处”形容,并不为过。甘韶辉年轻时是桥吊维修班长,视桥吊为伙伴,桥吊有故障,无论白天黑夜,都有他爬上爬下的身影。工友们还记得,夜班时常常看到白班的甘韶辉骑着摩托车到码头,“夜色里、月光下,他只身一人坐在摩托车上,就那么远远地看着桥吊作业。他说这就是最好的放松方式。”
在那个充满激情的创业年代,这两台桥吊像是大家共同的“心灵寄托”和“好伙伴”:有时吃午饭就在桥吊上,安全帽当小马扎;工作结束后,总喜欢在桥吊上多呆一会,远眺海天一色、组团嬉戏的白海豚。
陈晓锐回忆,千禧年交替之际,因担心系统“千年虫”会对设备带来影响,便在凌晨零点到来时关闭电源,一瞬间整座码头陷入黑暗,只有远处刚刚通车的海沧大桥灯火通明,桥吊成了剪影。这个场景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,成为“最经典的一幕。”
“它们曾经是我日夜牵挂、守护的战友,如今,说再见的时候到了。”两台桥吊拆除前,袁泉特意换上工装,最后一次爬上高空,来到他再熟悉不过的那方天地,也许是心中情感翻涌,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哆嗦。
那天夕阳如火,喜欢摄影的袁泉最后一次为两台桥吊拍下照片,并在朋友圈里写下这么一段话:“作为码头的拓荒牛,你已然老去;作为桥吊的排头兵,你就要退役。厦门港的吞吐量里,有你数十载无数次的起落轨迹;海天码头的编年史里,有你和港口人日夜奋斗的光辉记忆。再见!”(厦门日报记者 徐景明 汤海波 记者王协云(除署名外))返回搜狐,查看更加多